新證據:以色列對加薩的非法攻擊造成大規模平民傷亡,存在真正的種族滅絕風險

以色列聲稱他們已將對平民的傷害降到最低,真的嗎?

國際特赦組織調查了4起以色列的攻擊,其中3起發生在2023年12月,另外1起則發生在2024年1月,總共造成至少95位平民死亡,其中42人為兒童,包含一名出生未滿3週的女嬰。攻擊地點為加薩最南端的省份拉法(Rafah),在攻擊發生時該省本應屬於加薩走廊「最安全」的區域。

在4起攻擊中,皆未找到任何線索指出遭攻擊的住宅大樓屬於合法軍事目標,或大樓內的人屬於軍事目標,我們擔憂這些攻擊是在直接攻擊平民或民用物體,應以戰爭罪加以調查。

國際特赦組織收集到的證據亦指出,以色列軍方在發動攻擊之前未能有效(或完全沒有)警告平民,但他們至少應警告住在攻擊目標地點的所有民眾。其中3起攻擊甚至在夜間發動,而事發時居民當時都在睡覺。

「許多家族的人來到被宣傳為安全的地區尋求庇護,卻在未獲以色列當局事先警告的情況下遭受攻擊,整個家族遭到滅門。這些攻擊呈現出以色列部隊持續公然藐視國際法的模式,與以色列當局聲稱其部隊正在加強預防措施、將對平民的傷害降到最低的說法互相矛盾。」

國際法院做出重要臨時裁決,指出種族滅絕的風險真實存在且迫在眉睫之後,這些案例的恐怖細節更加強了所有國家推動立即持續停火的急迫性,這是執行國際法院命令的臨時措施的最有效做法。這些案例也突顯出針對衝突各方實施全面武器禁運的重要性。」

好幾個受害者家庭表示儘管失去了親人,為正義的奮鬥讓他們得以繼續前進,突顯出解決以色列部隊的戰爭罪及其他國際法罪行長期有罪免責情形的重要性。這也包含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辦公室迫切需要加速對各方戰爭罪和其他暴行罪證據進行調查。

國際特赦組織研究、遊說、政策暨倡議資深秘書長Erika Guevara-Rosas表示

Ga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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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人權工作

目前,國際特赦組織是少數繼續深入加薩工作的組織之一, 而其他人權組織也發現,由於以色列的攻擊和通訊限制,記錄侵犯行為變得越來越困難。我們必須記錄並保存關鍵證據,才能為人權遭受侵害的平民伸張正義!

國際特赦組織如何在戰火下的加薩進行人權工作

※警告:以下內容可能會令人不適,請斟酌閱讀

國際特赦組織勘查了全部4起攻擊的事發地點,拍攝破壞情形的照片和影片,並訪問共18人,包含14名倖存者和4名參與救援行動的親屬。國際特赦組織的危機證據研究組分析了衛星影像、照片和影片,藉此地理定位並驗證攻擊及其所造成的破壞。

悲痛的倖存者所提供的證詞,提醒我們加薩這些暴行罪是世界集體良知的污點

國際特赦組織研究、遊說、政策暨倡議資深秘書長Erika Guevara-Rosas

哈爾布一家:「我孩子們小小的身體被撕成碎片」

2023年12月12日凌晨3:02,以色列的攻擊直接擊中哈爾布家族在拉法社區的2棟房子,造成25位平民身亡,包含10名兒童、9名男子和6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懷有8個月身孕。另外還有至少17人受傷。這起攻擊完全摧毀了2棟房子、嚴重破壞了附近3棟房子,有些傷亡在這3棟房子裡發生。

30歲的依斯藍・哈爾布,在這起攻擊中失去了3個小孩——5歲的雙胞胎女兒們,以及6個月大的兒子,他向國際特赦組織描述攻擊發生的駭人瞬間:

我聽到一聲爆炸巨響。我不記得有看到任何東西,只聽到爆炸的巨響便失去意識。我在醫院醒來,有印象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起我的孩子。只有4歲的林恩活了下來,我的家族花了好幾天試著把死者的遺體從瓦礫堆裡挖出來。因為爆炸的威力,我25歲弟弟卡里爾的遺體在離家200公尺處被找到,被炸成碎片。

瑪莉亞和茱德・伊斯蘭・哈爾布。©Private
瑪莉亞和茱德・伊斯蘭・哈爾布。©Private
 

依斯藍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他的家族成員完全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房子會遭受攻擊,且事前沒有得到任何警告。52歲的母親、23歲和26歲的妹妹們、22歲和15歲的弟弟們,都在這場攻擊中喪命。

依斯藍表示,當時以色列軍方的命令之下,很多人被迫離開加薩市,他也接待了一些因此流離失所的親屬。他們都是很親近的家人,很了解這些人的背景,並沒有和政治有所牽連。

阿比兒・歐馬爾・哈爾布。©Private
阿比兒・歐馬爾・哈爾布。©Private

其中一位倖存的家人是34歲的阿哈藍,但由於這場攻擊,她的手指必須截肢。她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

我還活著、現在能跟你說話,根本是奇蹟。我持續感到疼痛,尤其是肺部疼痛,仍然呼吸困難⋯⋯我失去了母親。妹妹娜吉娃、她的丈夫和他們全部的孩子都在攻擊中喪命。阿比兒是和我關係最好的妹妹,也是我最親愛的人,她也在這場攻擊中被殺害,失去她讓我崩潰。我弟弟穆罕默德・哈迪只能以頭髮辨識身分,另一個弟弟卡里爾只剩下一隻手,其他什麼都不剩⋯⋯我的孩子從瓦礫堆下獲救,倖存下來。我看著他們,難以相信他們還活著。

在這次以巴衝突之前,2022年8月,以色列對加薩發動3日行動,依斯藍的妹妹阿比兒當時曾接受國際特赦組織訪問,那時,她的未婚夫和未婚夫的母親死於空襲。

目擊者證詞和事發現場拍攝的影像證據指出這些房子遭受攻擊不止一次,留下至少2個炸彈坑。

國際特赦組織勘查了攻擊現場2次,也檢視攻擊的傷亡人員名單,並未找到任何證據顯示該區域存在任何軍事目標,或是攻擊當下建築裡的任何人屬於合法軍事目標,進而引發攻擊哈爾布家族房子構成直接攻擊平民和民用物體的擔憂,必須以戰爭罪調查。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建築(左)。2023年12月31日(右),影像顯示有些建築被毀。©2024 Planet Labs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建築(左)。2023年12月31日(右),影像顯示有些建築被毀。©2024 Planet Labs
施哈達一家:「我們認識住在那棟房子裡面的所有人」

2023年12月14日約上午11:45時,以色列的攻擊擊中並完全摧毀屬於阿布達拉・施哈達的3層樓房子。阿布達拉是一名退休外科醫生兼醫院前院長,69歲的他因此喪命,至少另有其他29位平民喪命,包含7名男子、11名女子,11名兒童,包含3個月大的嬰兒。

阿布達拉36歲的兒子尤瑟夫是歐洲醫院(European Hospital)的外科醫生,他也失去了仍是學生的弟弟,尤瑟夫表示他在攻擊發生一小時前才離開家。

那棟房子屬於一名將生命獻給助人的醫生,流離失所的民眾也在那棟房子尋求庇護⋯⋯我們花了好幾天試著把遺體從瓦礫堆下挖出來,這些人只是想要尋求安全而已。我們認識住在那棟房子裡面的所有人

阿布達拉・施哈達醫師和兒子亞希亞・施哈達。©Private
阿布達拉・施哈達醫師和兒子亞希亞・施哈達。©Private

至少2位住在那棟房子裡的流離失所者持有以色列的工作許可,代表他們已經通過以色列當局的嚴密審查。

納斯曼一家:「我的身體活了下來,但我的靈魂已經和我的孩子一同死去」

30歲的物理治療師艾哈邁德・納斯曼,失去雙親、妹妹,也失去同為物理治療師的29歲妻子,以及3個孩子:5歲的阿爾娃、4歲的卡拉姆和3個月的艾拉。

艾哈邁德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他的雙親搬進施哈達家的一個月後,他在11月中也和妻子與孩子一起搬進去。他們從加薩市乘坐馬車,經由所謂的「安全走廊」長途跋涉到拉法,但他將那條走廊描述為「地獄走廊」。那次痛苦的經驗嚇壞了他的孩子,他們目睹以色列士兵執行脫衣搜身。

納斯曼家的孩子,照片上的其中5人已在攻擊中被殺害。©Private
納斯曼家的孩子,照片上的其中5人已在攻擊中被殺害。©Private

攻擊發生當天,艾哈邁德人在附近的市場,聽到爆炸聲後他趕回家,發現房子已經起火。「全部的東西都被摧毀了⋯⋯只剩下廢墟、煙和石頭。」

他花了4天才把小女兒艾拉的遺體從瓦礫堆下找出,僅能以衣物辨識她的身分。爆炸導致他的5歲女兒阿爾娃身首異處。

戰爭爆發的時候,我的人生只剩下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我的孩子。我希望當時在房子遭受攻擊的時候,我能和他們在一起。我的身體活了下來,但我的靈魂已經和我的孩子一同死去,和他們一起粉碎在瓦礫堆底下。

27歲的薩爾從瓦礫堆下獲救,但他的雙親以及28歲的妻子都在攻擊中喪命。他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阿布達拉醫師是非常謹慎的人,建築裡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親戚或好友⋯⋯我們前往拉法尋求安全,我們以為南部比較安全。」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建築(左)。2023年12月24日(右),影像顯示有些建築受損。©2024 Planet Labs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建築(左)。2023年12月24日(右),影像顯示有些建築受損。©2024 Planet Labs
祖魯布一家:「我們當時全都在睡覺」

2023年12月19日凌晨約1:30時,以色列的攻擊擊中拉法西部歐馬爾・祖魯布的2層樓房屋,造成22位平民身亡,包含11名兒童、7名男子和4名女子,最年輕的受害者則是歐馬爾出生未滿3週的姪孫女。該棟房屋完全被毀,至少有3棟相鄰的房屋遭受嚴重毀損。

阿米拉・艾莎 © Private
阿米拉・艾莎 © Private

國際特赦組織得以確認至少16名傷患的身分,但目擊者表示受傷人數可能另有數十人,因為其中一間嚴重毀損的房屋收留了高達70人。

睡在完全被毀的房屋一樓的人全數罹難,倖存者歐馬爾的兒媳婦瑪拉克告訴國際特赦組織,他們當時全都在睡覺,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身在瓦礫堆底下。

我的眼睛睜不開,裡面都是玻璃、彈片和沙子。我整個身體都在瓦礫堆下,只看得到腳,救援人員花了約20分鐘把我救出去。

瑪拉克受到嚴重燒傷,包含臉部,而因為彈片卡在眼睛裡,她的視力嚴重受損。然而她在2週後就出院了,因為加薩的醫療照護系統崩潰,導致南部的醫院人滿為患、人手嚴重不足。

其中一棟受損的相鄰房屋是是記者阿達爾・祖魯布的2層樓房子,超過70名來自拉達家族的人住在裡面,他們在衝突爆發的第2週逃離加薩市的塔爾哈瓦。這起攻擊導致阿達爾和拉達家族其中9位成員喪命。

穆罕默德的房子也在攻擊中受損,他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攻擊擊中一個住滿家庭的住宅區。

有時候我搞不清楚這是現實還是惡夢。我的姪子有個女兒才剛出生未滿3週,他的兒子未滿2歲⋯⋯你能想像這些孩子的身體被瓦礫堆壓碎嗎?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一棟建築(左)。2023年12月24日(右),影像顯示該棟建築受損。實地拍攝的照片顯示鄰近建築也有受損。©2024 Planet Labs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6日拉法的一棟建築(左)。2023年12月24日(右),影像顯示該棟建築受損。實地拍攝的照片顯示鄰近建築也有受損。©2024 Planet Labs
諾法爾一家:「他們全都是平民」

以色列軍方曾多次命令流離失所的居民逃至塔爾蘇坦,2024年1月9日晚上接近11點時,以色列的攻擊擊中在塔爾蘇坦的諾法爾家族5層樓住家。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31日,拉法的薩德・賓・阿比・瓦卡斯清真寺對面的一棟建築(左)。2024年1月14日(右),影像顯示該建築的屋頂受損,建築前方的街道上有些殘骸。實地拍攝的照片顯示建築上層受到影響。©2024 Planet Labs 
上方的衛星影像顯示2023年12月31日,拉法的薩德・賓・阿比・瓦卡斯清真寺對面的一棟建築(左)。2024年1月14日(右),影像顯示該建築的屋頂受損,建築前方的街道上有些殘骸。實地拍攝的照片顯示建築上層受到影響。©2024 Planet Labs 

這起攻擊造成18位平民被殺害,包含10名兒童、4名男子和4名女子。至少有另外8人受傷。住在一樓的尼達爾是47歲的護理師,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在以色列軍方指示前往拉法後,來自汗尤尼斯的親戚前來與他們同住:

 [以色列部隊] 提供的地圖清楚標示塔爾蘇坦為安全社區之一。晚上11點的前幾分鐘,我兒子大喊他聽到攻擊的聲音⋯⋯我一打開門往外看,就看到玻璃碎片到處飛。

國際特赦組織的武器專家檢視了從瓦礫堆裡找到的彈藥碎片的照片,辨識出攻擊武器為GBU-39小直徑炸彈,這種精確導引武器的彈頭較小,因此能解釋損害集中在建築上層的情況。GBU-39小直徑炸彈由波音公司(Boeing)在美國製造。

如同其他攻擊,以色列當局並未針對這起攻擊給予任何理由。國際特赦組織的研究——包含檢視所有住在受攻擊樓層的人員名單,以及這起攻擊的傷亡名單——並未發現任何證據指出住在建築裡的人屬於合法軍事目標,這起攻擊因此很可能屬於直接攻擊平民和民用物體,或是未能採取所有可行的預防措施(包含確保所有受攻擊的人都是戰鬥員而非平民)避免殺傷平民所造成的無差別攻擊。

國際特赦組織Erika Guevara-Rosas表示:「國際特赦組織的研究提供明確證據,證實以色列對加薩的無情非法攻擊造成嚴重傷亡。以色列的攻擊開始4個月後,這場前所未有的人道災難已造成超過2萬8,000名巴勒斯坦人被殺害,還有超過6萬人受傷。由於死亡和破壞的規模駭人聽聞,所有國家都有明確的義務採取行動避免種族滅絕,然而關鍵的國家卻未能明確呼籲停火,且繼續提供以色列武器,為戰爭罪火上澆油。」

國際特赦組織的研究嚴謹且具公信力,多次在國際刑事法院(ICC)調查中所用

我們的專家團隊深入當地,使用高規格的調查工具來記錄侵犯人權的情況,確保來自衝突地區的資訊及時、準確,並滿足危機局勢中人權工作的需求。

同時,透過採訪目擊者的第一手陳述,與經數位驗證的證據交叉比對,目前證據指出了以色列犯下戰爭罪的轟炸行動罪證確鑿,必須立即進行調查,而我們的團隊也持續調查加薩地區的數十起攻擊,時刻監測來確保平民的生命不會被犧牲。

長久以來,我們在以巴地區的人權工作

60年以來,國際特赦組織長期記錄以色列部隊在巴勒斯坦佔領區犯下嚴重的人權侵害,卻有罪免責的情形。2022年,國際特赦組織發布報告《以色列針對巴勒斯坦人的種族隔離制度:殘酷的統治制度以及危害人類罪》,內容特別指出在延續種族隔離制度方面,以色列部隊及其佔領扮演根深蒂固的角色。報告的許多結論和建議強調現在急需終止以色列的佔領,以移除讓危害人類罪和戰爭罪猖獗的環境。

從2023年10月加薩地區爆發衝突以來,國際特赦組織就持續記錄以色列與其他武裝團體犯下「戰爭罪」的證據,並持續要求國際刑事法院(ICC)調查,國際社會也紛紛要求各方停火。2023年12月,南非向國際法院(ICJ)提告,指控以色列在針對加薩的攻擊行動裡犯下種族滅絕罪;國際法院也已經裁定,要求以色列必須立刻採取有效措施,保護加薩的巴勒斯坦人免受種族滅絕的風險。2024年5月,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以「涉嫌戰爭罪與違反人道罪」為由,要求對以色列總理納坦亞胡與巴勒斯坦武裝團體哈瑪斯領袖發出逮捕令,更是邁向正義的一步

而在2024年7月,國際法院經過 18 個月的程序,包括公開聽證會,諮詢意見指出,以色列佔領巴勒斯坦領土明顯違反國際法。 

16年來,以色列對加薩地區的非法封鎖已讓加薩成為世界最大的露天監獄。國際社會必須立刻採取行動,才能避免加薩變成大型墳場。

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阿格妮斯・卡拉馬爾

因為你 我們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鼓舞人們 挺身關切不義 驅動人性 心存同情同理 攜手人群 讓世界更親近 致力人權 全球普世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