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蘭】我的身體不屬於政客

2018/01/11

作者：國際特赦組織歐洲女性權利研究員Anna Błuś

超過一年多前，成千上百人湧上波蘭各個城市的街頭，站在傾盆大雨中，他們是這場聲勢浩大前所未見的遊行之中的一員，反對限制人工流產的草案。這些女性是「黑色抗議」的成員，她們贏得了這場戰役。

然而，直到今日這場勝利的果實仍岌岌可危。昨天晚上波蘭議會針對一份終止人工流產的修正案投票，這項交付國會委員會審查的修正案，可能會對婦女獲得人工流產增加更多限制。反人工流產組織「生命與家庭基金會（Fundacja Życie i Rodzina）」推動這項修正草案，該組織提案刪除現行波蘭法律三項合法人工流產理由的其中一項：若胚胎有嚴重缺陷或致命缺陷時，可以接受流產。官方數據統計這也是該國大部分婦女接受人工流產的主因。

事情本可變得完全不同。昨天，議員們也考慮一項由「拯救女性（Ratujmy Kobiety）」提出的修正案，放寬人工流產的限制。但事情仍未改變──這項提案獲202票否決、194票贊成，以極小差距遭到否決。

波蘭的人工流產法已經是全歐洲數一數二嚴苛的了。婦女在強暴或亂倫之下，唯有在胚胎被診斷出有嚴重或致命缺陷，或是婦女的性命垂危時才能接受人工流產。國際特赦組織在愛爾蘭、薩爾瓦多、尼加拉瓜和巴拉圭的研究均顯示在這些國，婦女與女孩因為法律嚴格限制安全合法的人工流產，付出極高的代價，包括失去健康、福祉甚至性命。

若終止人工流產修正案通過，將無可避免地將婦女的健康置於險境，剝奪女性在國際人權法中載明的權利。的確，根據國際人權標準，因為致命胚胎缺陷而中止懷孕屬於婦女與女孩有權接受安全合法人工流產的基本條件之一。進一步限制人工流產法將迫使女性繼續懷著無法活下來的胚胎，產下無法存活的死胎，使她們承受令人無法想像的痛苦折磨。

目前，波蘭想要接受合法人工流產的女性面臨嚴峻的阻礙，部分原因是因為所謂的「良心條款」，允許醫師基於宗教因素拒絕治療。以目前的氛圍來看，醫師和護士不願意施行合法人工流產，常常是因為壓力和害怕遭到刑事入罪和汙名化。

在一項獲得媒體關注的案子中，一名婦產科醫師基於「良心條款」拒絕為病人實施流產手術，該名病人的胚胎有多種嚴重致命殘缺。該名婦人被迫懷孕期滿生下受多種疾病殘缺所苦的嬰孩，包括腦積水。嬰兒在出生受折磨10天後去世，從未有機會活下來。嬰兒的父母則承受巨大的苦痛和創傷。

被迫懷孕期滿接著失去孩子的母親在1年多前上波蘭國家電視台時表示：「醫生的良心決定使我們的孩子受苦…他認為他的良心比我的權利更重要。」

昨晚的投票一點都不令人驚訝。在黑色抗議倡議人士獲得成功的幾天後，反人工流產組織和政治人物構思嘗試了新的策略，想辦法限制人工流產服務。確實，終結人工流產修正案提案獲得了超過800,000筆連署。媒體報導指出，天主教神父呼籲支持這項修正案，支持反人工流產的志工則在教堂前收集連署。

審查終止人工流產修正案的波蘭議會委員會，在審查該修正案時並沒有時間限制。這代表，這項修正案可能在短短幾天就匆匆通過或者沉沒在委員會待審查的草案中數個月都不見天日。

和這項修正案同時出現的還有一項釋憲案。超過100名議員──大多來自波蘭多數黨──提交釋憲，希望可以宣判胚胎致命缺陷，作為合法人工流產的理由違憲。他們提交給憲法法庭的申請，在多數黨優勢之下有效提出，如果成功，可能在幾天之內，導致胚胎致命缺陷這項理由從合法墮胎事由中刪除。

但在這些發生之前，波蘭的女性以及世界各地的人們，不會坐以待斃。他們會繼續反抗更多對於合法流產的限制，清楚表達我們對自己的身體和健康有決定權，應該由我們自己決定，而不是政治人物。

這篇文章首先刊登在Euro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