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權，就沒氣候正義」 人權手記：國際特赦組織台灣分會首次參與 COP 大會側記

「There is no climate justice without human rights!」一進入 COP28 藍區——正式的談判與會議區域，就可以看見來自全球南方的公民團體舉起布條，朝著一一入場、來自全球的與會代 表、觀察員與媒體喊著各種口號。在本次大會主辦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這其實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場景。

氣候危機就是人權危機

作為國際特赦組織的代表團成員，我也數度被問及為什麼你們人權團體會來參加COP?「氣候危機就是人權危機」會是最簡單的回答，畢竟全球暖化帶來的極端氣候、氣溫與降雨異常、頻率與強度都讓災害加劇，不僅直接危及人們的健康與性命，也會讓生存所需的糧食、飲水與家園無以為繼。這也是為什麼太平洋島國與其他同樣面臨滅頂之災的人民，總是千里迢迢前來控訴。化石燃料這項造成氣候變遷的主要元兇，其實在開採與使用的過程中，就經常出現強迫搬遷、環境汙染等人權迫害的情形發生。因此這次國際特赦組織代表團，特別邀請了一位在奈及利亞的家鄉曾因原油開採而被汙染，後來因為戰亂流離至德國的志工與會。現場也有許多非洲公民團體，要求煤、石油與天然氣管線的開發計畫停止破壞他們的家園。

不管是加劇暖化的森林濫伐與土地濫墾，還是暖化導致的環境劇變，都讓高度與自然共存的原住民族不僅遭遇當下的生存危機，一代代流傳的獨特生活方式、傳統知識體系、文化習俗也將可能消失。COP28會場也出現了許多身著傳統服飾的原住民氣候行動者，指證氣候變遷帶來的真實傷害。

從「節能減碳」 到 「氣候正義」

隨著全球暖化瀕臨不可逆的臨界點，以及種種已經出現的人道危機，加速與擴大氣候行動不僅是每個國家的義務，也是全球產業與供應鏈的發展趨勢。本次大會「轉型汰除化石燃料」、「再生能源三倍、能源效率翻倍」的阿聯酋共識，也期待促使全球趕上遏止增溫攝氏 1.5 度的目標。

但氣候行動本身可能也會帶來新的人權風險。在台灣，我們可以看見再生能源開發案與農漁民、原住民族產生了不少衝突。發展電動車電池與儲能設備所需的鈷礦，有七成出產自剛果民主共和國，國際特赦組織的研究卻指出，當地政府與跨國企業為了開發礦場致使許多迫遷與暴力行為。COP28 現場也有草根團體指出企業主導的不當碳抵換與交易，會犧牲他們取用自然資源的權利。

為確保沒有人會在氣候轉型的過程被遺落的「公正轉型」，也成為大會的重要議題。在捷運上遇見的國際工會聯合會的首 席經濟學家、參加同一場活動的挪威工會大叔，都聚焦在產業的變化將會如何影響勞工的就業機會與待遇，確保他們的經濟 權利能夠得到保障。

由於資源與技術受限，許多女性被迫仰賴自然資源生存，也因而特別容易受到氣候變遷的影響。青少年與兒童這些未來世代，不僅健康更容易受影響，過去數個世代人類排放的溫室氣體導致的後果，他們也得概括承受。為此，國際特赦組織巴西分會與 10 名來自巴西各地的女性青年氣候行動者共同參與了本次大會。
這些跨世代、性別、種族的不平等本身就是重大的人權挑戰，在這個時代更與氣候危機產生加乘效應。這也是為什麼國際特赦組織將氣候正義視為優先議題，讓不同位置的利害關係人，擔負起「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並確保氣候緊急時代的人權保障。

氣候行動的公民空間亟需保障

由於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缺乏表達自由與和平集會的權利，因此由主辦國管轄、一般民眾皆可參與的會場綠區中，不會看到任何示威行動。但由聯合國管轄、僅有取得聯合國入場身份的代表能夠進入的藍區，就可以看到全球各個團體發起的公民行動，但這些行動需要事先申請核可。
國際特赦組織和人權觀察等團體也藉此機會，共同舉辦一場行動與記者會，聲援艾哈邁德・曼蘇爾這位遭監禁的在地人權捍衛者，卻也遭到大會主辦單位的刁難。他的照片不允許單獨呈現，文宣與標語上也不准出現他的姓名。即便遭遇重重限制，這仍是一次富有意義的行動。而如何擴大 COP 會議本身與主辦國的公民空間，其實也是國際特赦組織參與 COP 的任務目標之一。

缺乏來自公民社會的壓力與聲音，將會嚴重影響到政府政策與企業實踐的進程，因此表達自由與和平集會都是氣候行動 的關鍵因素。國際特赦組織和友團在會場內舉辦論壇，指出德國、英國、法國、加拿大、越南等國日漸緊縮的公民空間，許多行動者遭到逮捕入罪。

「我們需要你，需要全世界來保護環境人權捍衛者，並且要將『原住民』、『女性』、『行動者』一起邀上談判桌，改變才會發生。」會中 Txai Suruí 這位全球著名的巴西原住民環保人士表示，她與家人的生命因為試圖保護森林與土地而遭到威脅。這不僅說明了氣候變遷與人權議題之間高度交織的關係，也指明了國際特赦組織在全球進行跨議題人權工作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