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部隊利用性侵和其他性暴力鎮壓「女性、生命、自由」起義行動卻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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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特赦組織於2023年12月發表的新報告中表示,伊朗安全部隊利用構成酷刑和其他不當對待的性侵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恐嚇和懲罰2022年「女性、生命、自由」起義行動的和平示威者。
《「他們暴力地性侵我」:性暴力成為鎮壓伊朗「女性、生命、自由」起義行動的武器》這份報告共有120頁,鉅細靡遺地記錄下45名倖存者的痛苦折磨,其中包含26名男性、12名女性和7名兒童,他們因挑戰數十年來的打壓和根深蒂固的性別歧視而遭恣意逮捕後,遭受情報和安全部隊特務性侵、多人性侵和/或其他形式的性暴力。
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阿格妮斯・卡拉馬爾(Agnés Callamard)表示:「我們的研究揭露伊朗情報和安全部隊特務,利用性侵和其他性暴力折磨與懲罰示威者,對他們的身心造成長期傷害,受害者甚至包含年僅12歲的兒童。我們收集到的可怕證詞發現一個常見的模式,伊朗當局使用性別暴力作為關鍵的武器來鎮壓示威和打壓異議,不惜一切代價都要緊握權力。」
「伊朗的檢察官和法官不只因無視或掩蓋倖存者的性侵指控,也因使用酷刑逼供的『證詞』對倖存者提出虛假指控,判處徒刑或死刑而成為共犯。受害者無從求助也沒有賠償,只有系統性的有罪免責、噤聲和多種嚴重身心創傷。」
伊朗情報和安全部隊特務,利用性侵和其他性暴力來折磨與懲罰示威者,對他們的身心造成長期傷害,受害者甚至包含年僅12歲的兒童。我們收集到可怕證詞發現一個常見的模式,伊朗當局使用性別暴力作為關鍵的武器來鎮壓示威。
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阿格妮斯・卡拉馬爾
報告揭露性侵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加害人包含革命衛隊(Revolutionary Guards)、巴斯基準軍事部隊(paramilitary Basij force)和情報部(Ministry of Intelligence)特務,以及警察部隊的不同單位,包含公共安全警察(police amniat-e omoumi)、伊朗警察調查單位(agahi),以及警察特種部隊(yegan-e vijeh)。倖存者包含為反抗而摘下頭巾的女性,以及上街針對數十年來性別歧視和打壓而表達憤慨的男性。
伊朗地圖,標記區域為國際特赦組織記錄到在「女性、生命、自由」起義行動期間,示威者遭受性侵和其他形式性別暴力的17個省份。© Amnesty International
由於污名和懼怕報復時常造成通報數量極少,因此難以估計「女性、生命、自由」起義行動期間性暴力的普遍程度。儘管如此,國際特赦組織仍在伊朗超過一半的省份記錄到共45件詳細案例,以及倖存者和其他前受拘留者所描述之數十名受拘留的示威者遭受性侵和其他性暴力的案例,由此可知這些有紀錄的侵犯行為是常見的模式。
11月24日,國際特赦組織將研究結果交給伊朗當局,但至2023年12月仍未收到回覆。
「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解放嗎?」
報告記錄45名倖存者的案例中,有16人遭受性侵,包含6名女性、7名男性、一名14歲少女,以及16和17歲的2名少年,其中有4名女性和2名男性共6人遭受最多10名男性特務多人性侵。
國家特務性侵女性的部位為陰道、肛門和口腔,性侵男性的部位則為肛門。倖存者遭受木棍、金屬棍、玻璃瓶、水管和/或特務的性器官和手指性侵。性侵發生的地點為拘留場所和警車,以及違法用作拘留場所的學校或住宅。
便衣特務逼迫我們面對車輛內壁,然後電擊我們的腿⋯⋯他們用毆打的方式折磨我⋯⋯他們脫下我的褲子性侵我⋯⋯我真的被撕裂了⋯⋯我吐了很多次,直腸也在流血。
被安全特務結夥性侵的倖存者法爾札
法爾札(Farzad)在警察特種部隊的廂型車內遭多人性侵,他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便衣特務逼迫我們面對車輛內壁,然後電擊我們的腿⋯⋯他們用毆打的方式折磨我⋯⋯造成我的鼻樑和牙齒斷裂。他們脫下我的褲子性侵我⋯⋯我真的被撕裂了⋯⋯我吐了很多次,直腸也在流血。」
瑪莉安(Maryam)在革命衛隊的拘留中心遭多人性侵,她描述加害人告訴她:「你們全都對陰莖上癮,所以我們送你一段美好的時光。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解放嗎?」
瑪莎・艾米尼(Mahsa Amini)據稱因違反嚴格的服儀規定,在德黑蘭遭道德警察逮捕,隨後過世。在一場為她發起的示威當中,2名女性示威者逃離騎乘重型機車的安全部隊。© Stringer/Anadolu Agency via Getty Images
國際特赦組織進一步記錄到29名倖存者遭受性侵以外之性別暴力的案例,通常涉及國家特務抓住、撫摸倖存者的胸部、生殖器官和臀部,或是對這些身體部位拳打腳踢、強迫倖存者裸體,有時候甚至以攝影機拍攝、對男性的睪丸施以電擊、插針或冰凍、強行剪去女性的頭髮,或抓住頭髮拖行她們,以及威脅性侵倖存者和/或他們的家人。
性侵和其他性暴力通常伴隨其他形式的酷刑及不當對待,包含毆打、鞭笞、電擊、強迫服用不明藥物或注射不明針劑、剝奪食物和飲水,以及殘酷且不人道的拘留環境。安全部隊也時常剝奪倖存者的醫療照護,包含為性侵所造成的傷勢尋求協助。
國內毫無伸張正義的管道
極高比例的倖存者告訴國際特赦組織,因為害怕進一步傷害,加上認為司法是壓迫工具而非救濟管道,所以他們在獲釋後並沒有投訴。
共有6名倖存者在拘留期間接受檢察人員訊問時,展示他們遭受酷刑的傷痕或抱怨受到虐待,但全部都遭受忽視。有3名倖存者在獲釋後正式投訴,但由於安全部隊威脅綁架和/或殺害他們或他們的親人,其中2人被迫撤回投訴,另外一人則在遭忽視數個月後,由一名高階官員告知他將搜身「誤解」為性暴力。
國際特赦組織也檢視了一份2023年2月伊朗境外媒體發布的外流官方文件,該文件記載的日期為2022年10月13日,內容揭露當局掩飾2名年輕女性對2名安全部隊特務提出在拘留期間性侵的投訴。在這份文件內,德黑蘭副檢察長建議將這起案件歸類為「完全機密」,同時建議「隨著時間過去逐漸結案」。
遭受創傷仍渴望正義
倖存者包含女性、男性和兒童,他們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自己持續面對性侵和其他形式的性暴力所造成的身心創傷。
我以前是生命鬥士。即使伊朗當局試圖擊潰我,我也能夠堅持下去。但是最近我常常想自殺⋯⋯我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終日等待夜晚來臨,這樣我就能去睡覺。
薩哈爾,遭安全特務性侵的倖存者之一
一名男性學童曾遭性侵,他的母親向國際特赦組織表示,兒子在拘留期間自殺未遂2次。
社運人士薩哈爾(Sahar)描述了安全部隊性暴力造成的創傷,他們脫下她的衣服,只留下內褲,然後觸摸她的胸部和生殖器官,同時嘲笑她及威脅性侵她:
「我以前是生命鬥士。即使伊朗當局試圖擊潰我,我也能夠堅持下去。但是最近我常常想自殺⋯⋯我現在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終日等待夜晚來臨,這樣我就能去睡覺。 」
札赫拉(Zahra)是另一名遭一位警察特別部隊特務性侵的女性,她描述此事造成的長期心理傷害:
「我不覺得我能變回以前的樣子。你沒有任何方法能幫我找回自己、找回自己的靈魂⋯⋯我希望我的證詞能帶來正義,而且不只有我自己的正義。」
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阿格妮斯・卡拉馬爾表示:「缺乏政治意願以及基本憲法與法律改革,結構性阻礙將繼續擾亂伊朗的司法制度,伊朗多次曝露出其毫無能力和意願來針對國際法罪行進行有效調查,令人汗顏。」
由於國內毫無伸張正義的希望,國際社會有義務聲援倖存者及追求正義。他們應該支持延長聯合國伊朗事實調查團的委任,以確保有一獨立機制持續蒐集、保存和分析國際法罪行的證據。
國際特赦組織秘書長阿格妮斯・卡拉馬爾
「由於國內毫無伸張正義的希望,國際社會有義務聲援倖存者及追求正義。他們應該支持延長聯合國伊朗事實調查團的委任,以確保有一獨立機制持續蒐集、保存和分析國際法罪行及其他嚴重侵犯人權的證據。我們敦促各國依據普遍管轄權原則,在自己國內針對犯罪嫌疑人發起刑事調查,以期發布國際逮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