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于瑄為邱和順寫一封信給蔡英文總統:那年與邱和順的相遇

文/劉于瑄



「我懇求蔡英文總統可以特赦邱和順,還給他應有的清白,在他等待三十二年之後,還給他應有的正義。」我雙手合十,把第三個生日願望藏在了心底。因為別人說,最重要、最想實現的那個願望,要留在心底,不可以給大家知道。

今年的生日我又默默許了一次願,因為去年這個願望並沒有成真。而我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許願,一直到我和邱和順面對面相逢的那刻。

也許我會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辛苦你了,這三十二年以來都辛苦你了。」

窮盡司法途徑的邱和順,似乎很難成功申請再審與非常上訴,而特赦邱和順的願望我希望能夠由蔡英文總統實現。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個奢求,但只要邱和順還在台北看守所的 天,就代表司法還未承認自己的錯誤。過了三十二年,邱和順始終在那殘酷地囹圄裡,消磨著自己的精力,用不多的時間與所剩的意志抵抗司法的不公不義。外面的時光依舊流逝,那樣過於灰暗的日子,本不應屬於他。如果一個人沒有犯過錯,為何要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在那深不見底的牢籠裡失去自由,不能跨過自由的牆、解開那道綑在身上的枷鎖?

「我在裡面又要過第三十三個中秋節了。哈哈!我在裡面全靠經驗在過生活。有許多人前來關心,大家辛苦了!」我想今年中秋假如阿順爸還在台北看守所,肯定會這麼跟我說。最近的他身體狀況連提起筆的力氣都沒有,在外的我不得而知他的消息,腦袋浮現他仍帶著感恩與一絲無奈的語氣在信紙上寫下這段話。

認識邱和順,是在2019年的12月。一封信穿越了高牆結下了這段緣份,當時不知道是哪股力量讓我想要寫信。

「新北市土城區立德路二號忠二舍附7026號邱和順收」

我在信封寫下了這串神秘地址,並且彌封了信。這封信穿越了高牆到了他手上,結下了這段緣份。

我都叫他阿順爸。

他就像爸爸一樣親切,也很照顧我們,在我們去看他的時候也鼓勵我們要好好加油。總覺得很立志,他堅持的,不過只是一個清白,而這是原本就屬於他的東西。

「但如果這兩起案件真的是他呢?」

從一開始的懷疑這起冤案是不是真實無辜,到後來慢慢了解案情,我翻著判決書越覺得這案子哪裡不對勁,警詢筆錄的刑求證據、被告自白互相矛盾、關鍵證物遺失、不在場證明等等…,看似荒唐的理由,在更審反覆來回,最後卻在2011年讓邱和順等到了死刑判決。

後來漸漸有了契機與邱和順的辯護律師和倡議團隊對話,才發現這場冤錯案,真實且殘酷的摧毀了一個人多年的生命。

阿順曾經在信中跟我說到,當年再次出看守所看到母親,是在母親喪禮的時候。

我無法想像喪親卻不能見最後一面的痛苦。其實我至今仍沒辦法想像受冤屈多年外,又與家人分隔兩地的難受,更何況是天人永隔。

我對於失去自由的他感到遺憾,也心疼他必須面對的課題。

我去台北看守所會面時,他總是比任何人更樂觀,總是覺得大家都盡力了,不論是律師團又或是其他來自世界各地關心他的人們,他總是在接見窗安慰著另一頭不捨的我們,這像是角色顛倒一般,原本應該要打氣讓他有更多的勇氣面對監所與司法的不公,最後卻是他安慰著我們告訴我們不要難過。

「重要的不是我相不相信司法,而是你們相不相信」阿順爸曾經這樣告訴我。

我能做的也只有提起筆寫下我的感受並且讓更多人知道邱和順案,參與相關活動。始終覺得司法太過不公平,而邱和順用33年的人生學習刑事訴訟法是過於殘忍的事。

往返台北看守所之間的心情甚為複雜,我不禁開始思考,失去自由的33年,世界會是什麼模樣?疫情險峻,在三級警戒時,全台灣的人都在家裡戒備,提心吊膽,害怕出去外面會有染疫的風險,卻同時也渴望著自由。為了維持國民的健康安全,我們被短暫限制了自由,只有生活用品採購必要時才能出門,但至少踏著匆匆步伐我們還能稍微喘口氣出門採買東西。

被限制自由的日子,讓我不禁開始思考自由的模樣,而這樣的日子,我們只過了幾個月,三十二年,究竟是何等何能的意志力與耐心,才能如此堅持著司法還給他一個清白?

親愛的蔡英文總統,我希望您能特赦邱和順,在邱和順長期監禁在牢裡的情況下,身體已經沒辦法再忍受更長時間的折磨。只要阿順爸還在台北看守所的一天,就代表司法還沒也不願承認多年來的錯誤。我相信這也是大家不願看到的現象。

親愛的蔡英文總統,對於司法層面上許多民間團體與判決書已經提出了相當多的說明判決書的合理性,相信仔細去研究您也會發現前後矛盾的端倪。並且我深信身為法律人的您,也能夠知道法律名詞在現實當中,不只是課本上的字眼,而是一個人真實的人生。

我始終認為用32年的人身自由去學習刑事訴訟法是過於殘忍的事,沒有人應該犧牲人生,去經歷那些不自由和污名,被剝奪自由和享樂的時光。



那些判決書裡的法律名詞玩弄著一個人32年的人生,甚至是一輩子,那個人的名字很不幸的,是邱和順。

劉于瑄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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