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Amnesty演講筆記:覺醒?希望?中國人權突圍—國際特赦組織的中國人權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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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非常開心大家來參與國際特赦組織所辦的講座,我在兩年前加入了國際特赦組織的工作,在這之前我在人權觀察組織工作了有10年的時間,我旅居香港15年,目前在國際特赦組織東亞辦公室工作,工作範圍是亞洲國家當然也包括台灣的人權工作。人權觀察組織跟國際特赦組織的差別在於,國際特赦組織是採會員制,任何對人權運動有興趣的朋友都可以加入然後為了使這個社會變得更好來做努力。


當我還是個大學生,我對於很攏長的演講感到卻步,希望今天是個談話交流的方式,我們可以談談什麼是國際特赦組織在做的事,什麼是國際特赦組織可以做的事,最後會讓大家有個問答的時間。今天我們要談的是中國人權議題,雖然大家都覺得反正中國人權現況已經是很糟糕的為何還要花時間討論,我希望這個下午能說服大家去關心中國人權的現況。

 

中國人口占全球的七分之一,是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也許很快就會變第一大,是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影響力遍及全球,所以我要再次強調今天中國人權的議題非常重要,想像如果中國變成一個尊重人權的國家,他的影響力相較於現在是否會更為提升?從1970年代後期開放後中國不再遵循毛主席的經濟中央集權,致力於讓國家現代化,為了經濟成長他們付出了些代價,但也使得人民生活水準提高,那麼人權是否能成為中國下一波改變的目標?

 

想像今天中國可以真的是法治國家、有媒體自由、有獨立的非政府組織、有宗教自由、學者可以去檢視歷史挖掘真相、沒有網路審查、釋放良心犯,如此自由的的發展的話,想一想中國會對世界有什麼樣的影響。

 

我們談了這些但是並沒有提到民主的原因是因為國際特赦組織並不是推行民主的組織,也許大家會覺得驚訝一個身為人權的組織怎麼可以不去倡議民主政治,但國際特赦組織必須保持中立,我們並不會有特定的政治立場,不論是民主的國家或專制的國家,我們關注的是它有沒有按照人權的國際公約執法、有沒有尊重人權,這才是我們檢視的基準。之所以我們有這樣的堅持是跟我們的背景有關,國際特赦組織成立於冷戰時期,在那個背景之下如果一開始就說只支持民主,那世界有一半的國家包含蘇聯和中國的所在的共產世界我們都無法關心到了。另一個不特別強調民主政體的原因,是因為就算是民主國家人權也不一定表現得特別好。

 

中國人權的重要性

 

Nicholas首先請在場觀眾思考,若中國是個保護人權、遵循法治與國際規範的國家,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

 

  1. 在中國旅遊、經商、就學或做學術研究的人會感到更加安全。
  2. 由於以民意為基礎,中國政局將更穩定,進而穩定世界政局。
  3. 中國在世界的戰略意圖將更透明化,例如在海峽兩岸的部署,能降低衝突發生的可能性。
  4. 在貿易、環保、人權、武器管制等方面皆依循國際標準,不僅使世界更加和平,衝突發生時也有一個標準能進行調解。

 

根據以上四點,Nicholas希望大家明白,若有人說「中國人權不重要,我們只要關心如何在那邊經商賺錢就好」,其實並非如此,中國人權確實有其重要性,並值得每個人重視

 

 

中國人權的複雜與多面性

 

中國人權是一項非常複雜的議題,它有許多可以切入的角度。例如時間上,我們觀察的是過去或現在的狀況,還是未來的趨勢,以及供以比較的時間基準是什麼?文化大革命時期嗎?目前中國人權確實較文革時期來得進步,但這是一個合適的參考點嗎?或是應該與現在的台灣做比較呢?而人權包含的各項權利中,應該關注社會與經濟權利,觀察人民的生計與經濟自由提升多少,還是注重人民的政治與公民權利發展呢?

 

此外,除了中國表面上取得的成果,也得注意其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北京或上海那些現代化的建築與設施,是由建築公司雇用的外省移工所建造,然而他們在城市沒有居住權,每每在工程結束後就被勒令離開,這樣不平等的情形,中國學者稱之為「中國的種族隔離」。

 

 

中國人權議題:酷刑
 

不僅中國人權是個複雜的議題,國際特赦組織關注的每一項人權議題也十分複雜。例如酷刑,大家都能理解沒有人應該遭受不人道待遇,但更重要的是使用酷刑既無法嚇阻,也沒有教化效果

 

中國普遍使用酷刑,牽涉到國家司法及警察體系的運作,這是一個制度上的問題。為何中國會普遍使用酷刑?因為警察想迅速取得嫌犯的自白書,而最快的方式就是逼供。中國與其他國家的學者指出,中國習慣性使用酷刑是由於在其司法體系中,必須取得嫌犯的自白書,之後才能繼續其他司法程序,包括起訴。
 

2012年習近平上台後,他開始大力掃蕩黨內貪腐,這樣的行動也採取了酷刑的方式,由於他們是進行黨內調查而非透過法律體系,因此不受司法監督,很多人便因無法忍受酷刑而自殺。2012年前中國的酷刑主要發生於刑事調查,2012年後開始出現在司法體制外。

 

 

中國人權議題:言論自由

 

由於中國法律禁止人民批評國家及共產黨,因此若有言論違反四項基本原則,即觸犯法律。例如,其中兩項原則是必須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及社會主義道路,若你的言論批評了中國共產黨或中國的政治體制,便違反這兩項原則。簡而言之,中國沒有言論自由。

 

根據中國刑法規定,違反基本原則即觸犯法律、危害國家安全,執法單位及中央宣傳部會刪除違法言論。這些單位負責審查相關資訊、逮捕並處罰發表言論者。同時中國也具備全世界最嚴密的網路審查,媒體和警察大學遭到控管,所有出版刊物也都會受到審查。許多政治異議份子因此入獄,其中最知名的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他只不過說了:「中國若施行民主,會發展得更好。」便因此面臨牢獄之災,在東北被監禁了11年。

 

中國確實沒有言論自由,但又不像極權國家北韓,必須時刻頌揚國家領導人。所以重點不是有無言論自由,而是對它的限制為何、使用哪些手段箝制。

 

 

國際特赦組織重建「精準」的事實

 

至上述內容為止,Nicholas還沒真正開始探討中國人權議題,但聽眾能夠發現,處理中國人權議題不但複雜且非常具有挑戰性。為了瞭解侵犯人權背後的原因,國際特赦組織強調蒐集「精準」的事實,並記錄下來。所謂的事實,並非透過某份報紙、某則報導就判定某事違反人權,而是當我們獲知某項消息後,我們必須查核確切發生了什麼事、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誰做了這樣的事?若是警察,他或他們屬於哪個單位?是制服警察還是便衣警察?警察有權力這麼做嗎?當事人是否有律師陪同?某些程序是否有在規定期限內完成?國際特赦組織必須能夠回答這些問題,並根據多個訊息來源重建事實,因為若只有單一個消息來源,便難以辨明真偽。這項過程必須耗費需多人的心力,蒐集資訊、反覆查證、組織訊息,確定傳遞出的事實足夠準確,國際特赦組織50年來一直進行這樣的工作,這也是它聲譽良好的原因之一。

 

 

中國政府掩蓋事實的手段

 

當政府想隱藏某些事時,蒐集證據就變得更加困難。中國政府尤其不願意讓外界得知其國內的人權侵害事件,並會透過網路審查掩蓋事實。由於網路審查,一般市民即便發現人權侵害事件也無法通報,國內外記者也無法進行調查;律師也面臨相同困境,有時更會遭政府威脅、騷擾、拘留,甚至直接入獄;中國政府也會施壓當事人家屬,確保他們不會把事實說出去。最後這項做法十分有效,當局會直接去找當事人的父母、子女或兄弟姊妹,表示若你們去找記者或告上法院,那你們就會面臨怎樣的後果。

 

中國政府一邊掩蓋事實一邊撒謊,告訴人民一個政府版本的事實。例如班禪喇嘛,政府不希望存在這樣的宗教領袖便綁架、軟禁了他,卻對外表示班禪喇嘛自願回歸正常生活,因此不與外界接觸。另一個例子是劉曉波的妻子劉霞,她被軟禁在家,沒有自由、不能打電話或上網,中國政府卻表示沒有對她施行任何強制措施。除了對自己的人民,中國政府也會在國際場合公然撒謊,例如在聯合國表示中國沒有政治犯、良心犯、網路審查、黑牢、宗教破壞等等,這些糟糕的事情也許會在其他國家發生,但不會是中國。

 

重建事實本就不易,再加上會公然散布謊言的政府,國際特赦組織必須分辨這些話語中的虛實,工作因此更加艱辛。總而言之,國際特赦組織在中國的工作便是分析人權現況、蒐集、查證並記錄事實,這些工作都非常重要。

 

 

得知真相後的下一步,行動!

 

當國際特赦組織掌握了事實,下一步就是將這些訊息傳播出去,盡可能讓大眾知道這些事,以推動倡議。例如,將這些消息交予各大媒體請他們發布,提交至聯合國讓各國政府知道有這樣的狀況,世界各地的國際特赦組織會員也會幫忙宣傳。所以國際特赦組織的工作,第一是紀錄人權侵害,第二是公告、宣傳這些事件,第三是清楚表明「訴求」。在國際特赦組織的文宣或各大社群媒體,常會看到這樣的句子:呼籲給予某人公平審判,呼籲釋放某人,呼籲撤銷對某人的告訴等等。

 

若國際特赦組織不這麼做,民眾所知關於人權侵害事件的說法,就只會是政府想要他們相信的版本,例如這個人是因為觸犯了什麼法律才遭到監禁,這是合理的云云。因此國際特赦組織必須打破沉默、揭露人權侵害的情形。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全球的國際特赦組織會員都非常重要,他們的存在,讓大家知道真的有人在乎這些事。某個事件無論得到幾十人、幾百人、幾千人或幾萬人的關注,國際特赦組織必須讓大家知道,真的有人在乎世界上某個角落的某個人。

 

遭到囚禁的人在監獄受到審問時,審訊者為了使他們崩潰,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現在困在這裡,只有你孤單一人,沒有人在乎你。你沒有任何的權利,你的權利掌握在我們手上,沒有人在乎你發生什麼事。」中國政府不斷重複「沒有人在乎你」,就是因為它自己也知道,若被囚禁知道有人關心他和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況很可能有不一樣的發展。這也就是為何國際特赦組織呼籲大家關注這些事。

 

 

中國好消息!

 

國際特赦組織的中國個案中,儘管並非每件都會成功,但確實帶來正面的影響。例如律師浦志強、記者高瑜以及5名女性運動者皆已獲釋,儘管還有一些人身限制,至少已不受監禁;另外一名中國行動者胡佳,由於大家的努力,已被轉移至另一個監獄,在那裡他能受到醫療照顧。國際特赦組織的倡議並非每次都能完成最終目標,但確實會達到某種效果。

 

從Nicholas開始關注中國人權至今,他也觀察到中國政府開始有一些進展,例如廢止勞動教養制度,執行死刑的人數下降,一中政策上也有所軟化,戶籍制度也逐漸有些改變。這些例子讓大家知道行動是有用的。因此Nicholas再次強調,改善中國人權並非毫無希望,這裡確實有眾人能努力的空間,即便只是給予當事人家屬支持,也是有意義的事。

 

 

2016寫信馬拉松中國個案:伊力哈木‧土赫提教授

 

伊力哈木教授屬於新疆維吾爾族,但他是在漢語體制下受教育,這樣的身份在中國稱為「民考漢」,意指少數民族考生在高考時使用與漢族考生一樣的考卷。伊力哈木教授一生致力於反對民族間的歧視,化解維吾爾族與漢族之間的衝突。他從未提倡新疆獨立或國家分裂,只是以學者的身分記錄民族紛爭,投書建議政府如何處理這類的衝突。然而即便只是這樣的討論,中國政府也無法接受讓新疆地區的維漢矛盾浮上檯面,因為這些消息若散播到國外,中國將面臨國際形象又受損的風險。

 

伊力哈木的女兒菊爾‧伊力哈木曾提到,她父親是在家中遭到逮捕,長達二十幾天戴著腳鐐,最後被迫自白,法官以「分裂國家」罪名判處他無期徒刑。事實上,伊力哈木始終反對國家分裂,但中國政府表示他其實暗中推動國家分離主義。伊力哈木被判刑後,國際特赦組織動員各國學者參與連署,包括哈佛大學、牛津大學以及印度及拉丁美洲的大學,總共收集到四百多名學者的簽名,要求政府釋放伊力哈木。然而中國政府的態度依然強硬,就連他的女兒菊爾也無法探視自己的父親。

 

這也是為何Nicholas很高興伊力哈木.土赫提教授被選為國際特赦組織2016年寫信馬拉松的11個個案之一。藉由這樣的活動,將有更多人獲知伊力哈木的遭遇,中國政府便無法封鎖消息,並會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明信片和信件,要求釋放伊力哈木。中國政府將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遺忘伊力哈木,即便還無法達成使其獲釋的目標,或許能改善他在監獄中的待遇。伊力哈木目前被關押在烏魯木齊第二號監獄中,裡面約有800名囚犯,當只有他能每天收到大量信件,這會讓當局正視他的情況,處理他的案件時也不至過於草率。寫信馬拉松也能給予他的家屬一些慰藉,讓他們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人在意這件事,並相信伊力哈木並沒有罪。

 

 

結語

 

上述內容僅是中國人權現況的冰山一角,其他還有一些地區性的議題,例如西藏、新疆、香港的一些衝突、維權律師受到打壓,習近平上台後施行的國家安全法、網路安全法、反恐法及反對NGO的法律等等。

 

Nicholas最後鼓勵在場聽眾,無論其他人怎麼說,別認為自己的意見不重要,或無須關注中國人權;推動人權是一場戰役,每個人的意見都值得重視,在此邀請大家加入國際特赦組織的行列,關心世界人權、一起進步。

 

延伸閱讀:12/11 #OneAmnesty演講筆記:覺醒?希望?中國人權突圍—國際特赦組織的中國人權工作 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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