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權焦點】平民遭受武裝衝突波及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的武裝衝突

2021/07/27

美尼亞部隊發射的一枚飛毛腿彈道導彈在亞塞拜然Ganja 勝利公園對面的Rafibayli街炸死10名平民、摧毀數十間房屋

美尼亞部隊發射的一枚飛毛腿彈道導彈在亞塞拜然Ganja 勝利公園對面的Rafibayli街炸死10名平民、摧毀數十間房屋 © Amnesty International

2020年9月至11月，西亞高加索地區的兩個國家: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為爭奪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 (Nagorno-Karabakh)及周邊領土的控制權而發生了為期44天的衝突，兩國軍隊都在此期間進行了國際人道法所禁止的過度和無差別的攻擊。雙方在人口密集的平民區使用無差別攻擊武器，其中包含被國際禁用的集束炸彈，非法殺害了數十名平民、造成數百人受傷。

國際特赦組織於2020年11月和12月在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包括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進行實地調查，記錄到兩國軍隊對遠離前線的平民區進行攻擊，這些地區通常似乎沒有任何軍事目標。對平民區的多次攻擊顯示這些行為並非偶然，而可能是向對方施壓恐嚇的蓄意戰略的一環。

長期的民族與領土衝突

亞美尼亞人和亞塞拜然人對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控制權的衝突，可以追溯到兩國從蘇聯正式獨立許久之前。在蘇聯時期，亞美尼亞人在納哥諾卡拉巴克自治區佔多數，當時自治區屬於亞塞拜然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1987年，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的亞美尼亞居民要求將該地區從蘇維埃亞塞拜然移交給蘇維埃亞美尼亞，地區內外的族裔緊張關係迅速升級，導致亞美尼亞人、亞塞拜然人和其他族裔社群遭遇暴力、死亡、傷害和大規模流離失所。

1990年代，在蘇聯即將終結之際，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的衝突升級為全面戰爭。1994年達成停火協議時，亞美尼亞部隊已經完全控制了納哥諾卡拉巴克和周圍幾個亞塞拜然地區，維持軍事佔領的狀態。超過50萬亞塞拜然平民被迫離開這些領土上的家園，此後一直作為國內流離失所者生活在亞塞拜然的其他地區。亞塞拜然和亞美尼亞部隊之間最近期的一次軍事交戰始於2020年9月27日，並於同年11月10日結束。亞美尼亞、亞塞拜然和俄羅斯簽署了停火協議，而俄羅斯是停火協議的中間人。因為此協議，亞塞拜然政府重新控制其大部分國際公認的領土;但部分的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包括該地首府Stepanaker(t 亞塞拜然稱之為「Khankendi」)，仍在亞美尼亞的有效控制之下。協議規定俄羅斯部隊在分隔雙方的接觸線沿線發揮維持和平的作用，並確保雙方能安全通過另一方控制的領土。數萬名亞美尼亞人逃離了他們在納哥諾卡拉巴克的家園，雖然有些人後來回到亞美尼亞部隊控制的部分地區，但許多人現在面臨長期流離失所的未來。兩個社群的流離失所者不可能在短期或甚至中期內大規模返回，因為這些地區布滿地雷，而且幾乎沒有留下任何過往家園的痕跡。

亞美尼亞部隊攻擊平民區的證據

此次衝突中的傷亡者多為士兵，共有5,000多人喪生。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當局都否認對平民地區發動無差別的攻擊和使用集束炸彈——儘管有無可辯駁的證據顯示雙方皆曾如此行動。國際特赦組織記錄了亞美尼亞部隊對亞塞拜然城鎮和村莊進行的8次攻擊，共造成72名平民死亡。除了殺傷沒有直接參與敵對行動和不在軍事目標附近的平民外，亞美尼亞部隊的攻擊還摧毀或損壞了大量民宅和其他民用物體。例如在Terter，一個由34棟公寓大樓組成的定居點，供 1990年代初從納哥諾卡拉巴克流離失所的家庭居住，其中至少有25棟公寓被擊中，8棟樓的屋頂被毀，數百棟其他公寓和行政大樓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其中一起攻擊發生在10月17日凌晨1點左右，亞美尼亞部隊對Ganja的Mukhtar Hajiyev居民區進行了攻擊，造成21名平民死亡、超過50人受傷、部分居民區被毀。亞塞拜然官方的國家排雷行動機構(ANAMA)的排雷人員確認，亞美尼亞部隊使用的武器是一枚飛毛腿B型彈道導彈。亞塞拜然政府發言人在社群媒體上分享據稱是亞美尼亞部隊攻擊過後的照片，其中有一枚飛毛腿B 型飛彈的碎片。然而，Ganja實際上距離前線超過50公里。

Sudaba Asgarova的14歲女兒Nigar在此次攻擊中喪生，更殺死了許多親屬——她的父親、兄弟、姐妹和10個月大的女兒、16名鄰居。她告訴國際特赦組織:「我當時在俄羅斯當廚師，一年工作幾個月。(攻擊事件過後)親戚告訴我，我的父親被殺了。他們沒有告訴我，我的女兒和所有人都被殺了。同事們帶我去機場，將手機從我身邊拿走並交給另一位乘客，這樣我就無法從網路上發現我的家人發生了什麼事。當我回到家時，他們已經全部被埋葬了。她去世的隔天就是她15歲生日。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她是我的全部。」

Khachatran一家三口於2020年9月30日在MARTAKERT遇害的商店對面的一棟建築物的台階上，埋藏著亞塞拜然部隊發射的一枚「冰雹」火箭彈殘骸 © Amnesty International

亞塞拜然部隊攻擊平民區的證據

國際特赦組織也記錄了亞塞拜然部隊對納哥諾卡拉巴克的城鎮和村莊進行的9次攻擊和對亞美尼亞的1次攻擊，共造成11名平民死亡。據實際掌管納哥諾卡拉巴克地區的當局表示，至少有52名亞美尼亞平民在衝突中喪生。其中一些攻擊使用了無差別攻擊的武器，如122mm「冰雹」火箭砲和國際禁用的集束炸彈。若許多平民沒有離開該地區或躲進地下室，對納哥諾卡拉巴克城鎮和村莊的頻繁攻擊，本有可能造成更多的平民傷亡。亞塞拜然部隊的攻擊還摧毀了大量平民住宅和其他民用物體，包括教堂和市場。在該區首府 Stepanakert，數十棟房屋和公寓被不同程度地摧毀或損壞;事實上，在 44天的衝突中，該市遭受多次攻擊，有時甚至一天多次。與該地區其他地方相同，亞塞拜然部隊對Stepanakert往往進行不符比例且/或無差別的攻擊。其中一起攻擊發生在10月4日中午，亞塞拜然部隊發動一系列攻擊，造成至少4名平民死亡、數十人受傷，並在人口稠密的市中心大片地區破壞了數十棟住宅和建築。受害者中有69歲的Arkadi Lalayal，他被炸死時站在三樓公寓的陽台上——當日上午一枚火箭在該樓的花園裡爆炸，他被火箭的彈片擊中。

Arkadi Lalayal的兒子Naver告訴國際特赦組織:「自戰爭開始以來，我的父母一直和其他居民一起住在大樓地下室的防空洞裡，並定期上樓使用浴室和廚房。那天早上，我父親上樓站在陽台上，一枚火箭在花園裡爆炸。他當場被炸死，公寓很多地方都被炸毀，就像你看到的。住在樓上的一名身障女孩也被炸傷。」

兩國應避免平民再次遭受威脅並補償其損失

根據國際人權法，武裝衝突的各方有義務保護平民不受影響，並遵守禁止直接攻擊平民和民用物體以及禁止無差別和不符比例攻擊的規定;尤其不能在平民稠密地區附近使用大面積的爆炸性武器，如火炮。儘管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此次的武裝衝突已暫時告一段落，但雙方針對平民區實施的攻擊卻遺留了諸多負面效應，需要長時間才能撫平平民所受到的傷痛。而亞美尼亞、亞塞拜然當局兩個主要責任者應盡最大努力彌補過失，國際社會也應採取相應行動監督二國。

首先，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當局應迅速、徹底、有效且公正地調查違反國際人道法的行為，從其武裝部隊成員中查明應負起責任者及高層指揮者，並在有充分的刑事責任證據時，在尊重公平審判標準的程序中將其繩之以法。在追究刑事責任的同時，二國當局也應關注因武裝衝突而流離失所的人民，並為他們能夠返回受衝突影響的家園創造出必要條件，包括重建被毀的房屋和民用基礎設施，以及為平民提供安全和適當的環境。而針對未來重建可能遇到的問題，二國也應建立機制，以有效監測各自人民、文化和宗教場所、私有財產，確保其擁有安全和人權的保障，並確保能得到適當補償並防止任何可能的破壞。在這個過程中，需考慮讓相關的區域及國際組織參與，讓其在執行以上事務時提供相關經驗、專業知識和公正監督。在戰後重建和補償之外，也應確保類似針對平民區的攻擊和違反國際法的武器使用情形不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