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政府不保護原住民免於非法土地侵佔和濫伐亞馬遜恐爆發衝突

2020/09/04

巴西亞馬遜原住民土地上的非法土地侵佔和濫伐日漸增多
政府近期減少監測，加劇衝突風險
乾季將增加傳統區域遭入侵風險

※國際特赦組織於2019年5月的調查

國際特赦組織2019年5月發出警告，武裝入侵者非法侵占土地和盜伐行為日漸頻繁，若政府再不保護原住民傳統領域免於騷擾，巴西亞馬遜叢林區域將有發生暴力衝突的風險。

國際特赦組織最近造訪三處位於巴西北部的原住民土地，非法入侵者在該地已開始或持續擴大侵占土地和伐木的規模。原住民領袖向組織表示，他們因捍衛固有傳統領域而收到死亡威脅。他們也害怕，旱季（5、6月到10、11月）時因為較容易進入並焚燒雨林，所以會有新一波的入侵。

「巴西原住民與其土地面臨了龐大威脅，且情況將在旱季迅速變得無法掌握。」國際特赦組織資深危機與環境顧問皮爾斯豪斯(Richard Pearshouse)表示。

「政府必須保護這些正在捍衛土地、或將被迫為此流血的原住民。」

2019年4月，國際特赦組織訪問了巴西北部三塊土地上的23名原住民；三塊領土分別為

朗多尼亞州（Rondônia state）的 Karipuna 和 Uru-Eu-Wau-Wau、帕拉州（Pará state）的 Arara。國際特赦組織也訪問了13名對於原住民領土入侵情形十分了解的專業人士，包含政府官員、檢察官和非政府組織代表。

根據非政府組織代表和政府當局表示，入侵者往往是當地人，受到當地農民和政客的鼓舞和支持，佔領土地並/或出售木材。

在某些領土，原住民用巡邏的方式監控並保護他們的土地，防止入侵。但入侵者往往攜帶武器，所以爆發暴力衝突的風險相當高。

在這三塊土地上的原住民領袖皆反覆向政府當局反應，譴責最近的非法土地佔領與盜伐。但當局僅有零星回應，而非法土地佔領與盜伐的現象仍然持續。

2019年1月，約40人非法入侵Uru-Eu-Wau-Wau領地；幾天後，政府於該地展開監測行動，逮捕一人但隨後獲釋。2019年4月，該區發生更大規模的入侵，估計有幾百名非法入侵者涉案。該案發生一週後，政府的監測行動使兩人遭到逮捕。

夜晚的槍響

這三個領地的原住民告訴國際特赦組織，非法入侵者在靠近村落及道路的地方開通一條往森林的新路徑。他們也提到，經常在某些領地聽到牽引機和電鋸的聲音。

一位Uru-Eu-Wau-Wau的22歲女性描述2019年1月入侵事件後的感受：

「聽說這件事時我非常害怕，因為入侵地點離村落非常近，我從沒見過這麼近距離的入侵。我很怕他們會來到這裡。我再也無法入睡。有幾個晚上傳來槍響。我很害怕，我讓孩子們都睡了，自己卻無法入睡。」

國際特赦組織研究員觀測到先前入侵者在原住民村落的道路痕跡，還有劃分田地和道路所用的影像標誌，以及一台載著木材的牽引機。

Karipuna的一位領導者告訴國際特赦組織，他們很害怕整體情況會在旱季演變成暴力衝突：

「他們（非法入侵者）說我們（原住民領袖們）不該阻擋他們的去路，否則就要讓我們消失...。如果政府不保護領地，入侵者和原住民間的慘劇就可能發生。旱季的時候，入侵者會變得更多，因為政府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採取任何措施。」

政府對非法侵占土地和盜伐的回應仍然不夠。原住民領土的監控大多倚賴政府部門間的協調，而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National Indian Foundation，FUNAI）缺乏警力且需要其他機構的支持，例如：巴西環境與可再生資源研究所（Brazilian Institute of Environment and Renewable Natural Resources，IBAMA）和巴西聯邦警察（Polícia Federal）。專家告訴國際特赦組織，領土控管因為數個月內預算的限縮而有所減少。

原住民向國際特赦組織表達他們的挫敗感，表示只有少數入侵者被追究責任；同時，專家特別指出，應當更深入調查那些在背後支持和贊助非法侵佔土地及盜伐的人。

2019年1月到4月之間，聯邦公共檢察署（Ministério Público Federal）寄了至少4封信給司法部和從2019年1月開始負責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的婦女、家庭及人權部門（Ministry of Women, Family and Human Rights），信中提到Karipuna領地和Uru-Eu-Wau-Wau領地惡化的維安情況，也警告可能發生衝突的風險。檢察署在當局發展遠程領土保護計畫的同時，也請求全國公共安全部隊（Força Nacional）的立即協助。

迄2019年中，司法部和婦女、家庭及人權部門尚未與全國公共安全部隊配合來保護Karipuna和Uru-Eu-Wau-Wau領地，長期的保護計畫也待解決中。

皮爾斯豪斯表示：「除非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和有關當局站出來打擊非法侵佔土地和濫伐，否則原住民和非法入侵者的衝突極有可能發生。」

「政府應當立即承諾保護原住民土地，並確保他們受到該有的尊重。」

原住民領地的森林濫伐情形惡化

和旱季（5、6月至10、11月）相比，非法強佔土地和砍伐的情形通常在雨季（10、11月至5、6月）較不常見。非政府組織Imazon回報，2019年前三個月，在亞馬遜的原住民領地中，超過12平方公里的森林面積消失，跟2018同期相比整整上升一倍。

研究指出，由於原住民的傳統領地為原生林，劃分原住民領土可以有效防治森林濫伐。保護原生林是對抗氣候變遷的關鍵，因為一旦森林被伐光或燒盡，其儲存的碳就會以主要為二氧化碳的形式釋放到大氣中。

皮爾斯豪斯表示：「保護原住民人權是防止亞馬遜被進一步濫伐的關鍵。國際社會應該要睜大眼檢視，並支持站在第一線反抗的原住民族群，一起保護世界上最珍貴的林地。」

亞馬遜地圖，包含國際特赦組織2019年3月拜訪、調查非法土地侵佔及森林濫伐情形的三個原住民領地。底讀資料來源 © OCHA FISS, RAISG

背景資訊及相關證詞

除了國際特赦組織研究的三處領地之外，巴西其他原住民領地也同樣面臨非法入侵者增加的威脅。2019年2月，非政府組織Repórter Brasil報導至少14處原住民劃分領地遭到非法入侵或侵占土地。

原住民領土受到巴西法律和國際人權法的保護。憲法承認原住民擁有土地、使用土地及自然資源的權利；根據聯邦法律，在原住民領地非法強佔土地和盜伐構成犯罪。巴西已經批准國際勞工組織（ILO）第169條協定，保證原住民對影響到其土地及使用權利的計畫，都有自由、優先並且被告知的協商權利。

Uru-Eu-Wau-Wau領地

Uru-Eu-Wau-Wau領地在巴西北部涵蓋了整個朗多尼亞州（Rondônia state）186.7萬公頃的土地，領土劃分在1991年完成。Uru-Eu-Wau-Wau大約有200人分別住在領地北方的6處村落。2019年4月，國際特赦組織造訪近幾次入侵地點附近的兩座村落，並訪談當地居民。

Uru-Eu-Wau-Wau人告訴國際特赦組織，他們在2019年1月11日遇到大約40位入侵者，備有砍刀和鐮刀，正從距離其中一個原住民村落2公里遠的地方開闢一條進入他們領地的路，那條路正好在他們出入領地的主要道路旁。入侵者被要求離開時，他們聲稱會有更多的入侵者到來，並威脅要殺掉原住民孩童。

另一次Uru-Eu-Wau-Wau領地的入侵發生在2019年4月初。當地媒體報導，入侵者稱他們假定政府會將領地拆分並分配給他們。當地媒體報導，新弗洛雷維斯塔區域（Nova Floresta）出現超過千名入侵者，然而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告訴當地原住民該次入侵應有500人涉案。2019年4月的入侵事件目前仍無確切入侵人數。

在Uru-Eu-Wau-Wau人民對當局譴責侵占行為後，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和聯邦警察當局很快地趕往非法入侵者砍伐路徑的起點，卻未逮捕任何人。2019年4月下旬，在一次由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聯邦警察、巴西環境與可再生資源研究所（IBAMA）及生物多樣性保護管理局（ICMBio）的聯合行動下，逮捕共2名入侵人士。

Karipuna領地

Karipuna原住民領地在韋柳港市（Porto Velho）和朗多尼亞州的新馬雷莫（Nova Mamoré）中涵蓋了15.3萬公頃的土地，並在1998年完成土地劃分。Karipuna有58位原住民，為加西巴拉納河（Jaci Paraná river）河岸唯一的村落。村落旁有一處供他們種植木薯、南瓜、番薯、香蕉和玉米的農園。

Karipuna的領袖告訴國際特赦組織，進入他們領地最近的道路在村落2公里之外，並且在近期被重新整理。幾個月前他們除了收到死亡威脅，更面臨即使在雨季依然出現的入侵者。這限制了他們的活動，使他們不能自由打獵或撿拾腰果。隨著入侵者步步進逼，他們害怕衝突發生的危險。

一位26歲的Karipuna領導者說：

「我們是少數在做監測工作的人，而我們手上沒有警力，非常危險，何況我們早就受到威脅。如果政府不採取行動，我們可能會失去領地，成為Karipuna的最後一代。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開發新的路徑，因為為了避免和入侵者接觸，我們不太常巡邏。他們有槍枝武裝。」

儘管自2018年6月啟，法院採取了一項短期的過渡方案，讓聯邦和州政府實施保護領地的計畫，每個月實施至少10天的監控；政府的巡邏時間卻依然被縮短許多。

Arana領地

Arana領地位在巴西北方的帕拉州，1991年完成土地劃分。大約400人居住在這片27.4萬公頃的土地，分別住在6個不同的村落裡。有4個村落坐落在伊里里河畔（Iriri river），另外兩個在領地北方的邊界，鄰近BR-230公路，也稱作亞馬遜橫貫公路（Trans-Amazoniaon highway）。

Arana人告訴國際特赦組織，2018年12月開始，非法入侵者開始沿著公路開拓新的道路通往他們的領地，並以他們的名字標記土地，地與地之間分隔幾百公尺遠。2018年12月下旬，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的人員作業時與入侵者對峙，據稱入侵者告訴作業人員，總統波索納洛（Bolsonaro）會授權瓜分土地和盜伐的事。

在得到國家印地安基金會的回報後，環境與可再生資源研究所（IBAMA）與聯邦警察於Arana領地上空發現3處新的森林濫伐據點。2019年2月，另一處較為偏遠的地點被發現有人嘗試非法侵占土地。當時，Arana人寫了一封信給聯邦公共檢察署（Public Prosecutor’s Office），譴責入侵事件並要求政府協助避免衝突。根據Arana人及當局描述，非法侵占土地情形經政府干預，目前已暫時遏止，但非法濫伐仍是個問題。

2019年4月，國際特赦組織研究員在造訪領地的過程中，發現用來非法濫伐森林的路徑。他們也同時在通過某條小路時聽到附近使用電鋸的聲音。Arana人告訴國際特赦組織，原住民土地上濫伐的事件不斷上演。一位43歲的Arana男性表示：

「巴西國家印地安基金會（FUNAI）以前有時候會跟我們一起勘查，上次出動是2月。在那之後，他們就不再提供支援了。我們譴責他們（FUNAI），但他們宣稱自己沒有資源。如果不採取任何行動，土地強佔的情況會愈來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