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瓦多】因懷孕相關罪名而被判刑的17名女囚

作者:國際特赦組織美洲主任Erika Guevara-Rosas

 

薩爾瓦多一名年輕婦女古達魯佩(Carmen Guadalupe Vásquez Aldana),在歷經近十年的鐵窗歲月後,於上個月獲釋出獄。回顧2008年她被判處30年有期徒刑時,年僅18歲,但她到底犯了什麼罪?意外流產。

 

薩爾瓦多具有全世界最嚴峻的禁止人工流產法令,無論基於任何情況下施行人工流產,均構成犯罪,即使懷孕致母體生命和健康受到威脅,或因遭性侵而懷孕,甚至腹中胎兒已無法存活,這些婦女及女孩仍不得實施人工流產手術。

 

不願遵守法律的女性,只好另尋不安全、秘密地下手術的管道,因此面臨極嚴重的後果。世界衛生組織(The 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2008年報告指出,中美洲有百分之九的孕婦死於地下人工流產手術。

 

一般而言,經濟較優渥者有能力付費至私立醫療院所就診,或至海外取得完善的醫療照護;大部分的平民百姓則只能到鄉間公立診所就診,卻也成為法律體制下的受害者,因公立診所醫師害怕遭到刑事追訴,當女性因(流產)痛苦前來就診時,他們會立即通報警方。

 

古達魯佩就是這樣的例子,她的律師Dennis Muñoz指出,全面禁止人工流產的政策根本就是對貧窮婦女的政治迫害。

 

薩爾瓦多是極度保守的國家,當地天主教會的影響力足以涉入政治上的決定。

 

1990年代是薩爾瓦多最脆弱的時期,正處於10多年內戰後的重建時期,當時一場教會發起的運動促使薩爾瓦多自1998年實施全面禁止人工流產。

 

時至今日,教會勢力仍與遊說團體及媒體發揮影響力,擁有雄厚資金及良好關係的遊說團體發起運動反對人工流產的權利,媒體則快速指控流產婦女為罪犯。少數批評此項禁令的政治人物也同樣面臨輿論的反彈。

 

因遭到性侵而懷孕,之後,當她流產被送進首都聖薩爾瓦多的醫院時,卻遭到醫師指控她蓄意終止懷孕。


儘管缺乏不利於古達魯佩的證據,她仍經法院判決加重殺人罪而入獄。

 

但她並非只是個案,根據薩爾瓦多倡議團體「人工流產合法化公民團體」(Agrupación Ciudadana por la Despenalización del Aborto)的調查,2000到2011年間薩爾瓦多就有129名婦女經檢方以人工流產相關罪名起訴,其中23人嗣後經判決非法進行流產手術、26人則被判殺人罪。

 

1999到2011年間薩爾瓦多有17名女性通報流產,事後遭法院判刑入獄,最重判40年有期徒刑,其中大部分以加重殺人罪名起訴。古達魯佩不過是17女囚案(Las 17)案中的其中1人(由於沒有官方統計數據,國際特赦組織估計近期至少另有5名經以懷孕相關罪名起訴的女性,尚待宣判)。

 

「Las 17」案在4月時成為全球運動矚目焦點,在經過多年的努力,窮盡所有可行的法律途徑之後,律師團提請總統特赦。

 

去年我拜訪聖薩爾瓦多城外的Ilopango女子監獄, 古達魯佩及大部分的17名女囚就監禁在此。

 

Ilopango監獄有薩爾瓦多監獄共通的特色,既髒亂又狹小擁擠,據統計已超收近十倍的囚犯,單單一間牢房關了約40名女性。獄所管理員並說,有超過100個5歲以下的孩子也跟他們的母親一起住在這裡。

 

一月間薩爾瓦多國會同意古達魯佩特赦案,理由是原審違反正當法律程序。其餘的案件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也會提交國會審理。

 

縱然古達魯佩的獲釋鼓舞人心,但後續仍有許多案件預計仍會受到國會的強烈反對(薩爾瓦多雖未發表官方聲明,但已向國際特赦組織暗示不再批准任何特赦案)。

 

「人工流產合法化公民團體」的Morena Herrera,以及薩爾瓦多當地組織以及如Colectiva Feminista,多年來一直致力於改革人工流產禁令。就17名女囚特赦案萬一遭否決的情況下,嘗試找出其他法律途徑,讓仍身陷囹圄的17名女囚獲釋。

 

其中一項選擇,是將這些案件逕送位於華盛頓的美洲人權委員會。國際特赦組織亦將會盡快將200,000人簽署的陳情書送至薩爾瓦多總統Sánchez Cerén手上,敦促他廢止現行的全面禁止人工流產法令。

 

另有包括智利、海地、宏都拉斯、尼加拉瓜和蘇利南5個拉丁美洲的國家,有與薩爾瓦多類似的全面禁止人工流產法令。

 

其中,智利正在逐步修正相關法令,智利總統Michelle Bachelet於一月間將修正草案遞交國會,依修正後法令,懷孕致使母體生命和健康受到威脅,或腹中胎兒已無法存活,或因遭性侵而懷孕者,例外允許人工流產。該項修法若通過,將扭轉該國自1989年實施至今的全面禁止人工流產政策。多明尼加共和國也於去年12月就特定情況之人工流產予以除罪化,如遭性侵、亂倫而懷孕者,或胎兒異常、懷孕致母體生命受到威脅者。

 

希望他些行動造成薩爾瓦多立法者的壓力,並重新審視與修正該國壓迫人權的全面禁止人工流產法令。

 

古達魯佩的獲釋對於在拉丁美洲的女權抗爭行動來說是場勝利,但需要做的還很多。薩爾瓦多必須停止以刑罰過度干涉女性性及生殖健康的自主決定, 並釋放因流產卻遭受不公平監禁的17名女囚,終止她們夢魘的行動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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