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WIRE】「我要說出真相，以免任何人步上我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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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家務移工Erwiana Sulistyaningsih奮不顧身為所有家務移工爭取權利，因此獲選為美國時代雜誌2014年度風雲人物。她在香港雇主家中遭受虐待超過7個月，本月她重返這座城市，為控告雇主出庭作證。

撰稿／國際特赦組織東亞區域辦公室Content Manager Tanny Chia

我跟家人的感情很好，家中有爸媽、我和弟弟。我從朋友那裡得知去香港幫傭的機會，我們都很期待、也很興奮，大家都知道香港是個安全的現代化都市，當然我們也需要這筆收入。

但我無法立刻出發，因為根據規定，需要先向仲介公司登記然後接受訓練，沒多久我就發現，這樣的安排表示我必須同時在很多個家庭免費幫傭。我在雅加達照顧的一位老太太動不動就打我，仲介警告我說，如果我對外投訴的話就不讓我去香港，所以我只好都不說，而且我還得在當地仲介商的家裡幫傭兩個月。

八個月之後，我搭飛機到香港，我很緊張，但也很開心，因為總算可以開始賺錢了。當時一切看來都很好，沒什麼異狀，我在印尼的仲介公司沒告訴我會有什麼風險，還跟我保證說在香港遇到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向當地的窗口聯繫。後來僱主虐待我的情形越來越嚴重時，我就向仲介在當地的窗口投訴，但沒過多久，女主人就沒收我的手機，還把我鎖在她家裡。

吃少、睡少，也沒有錢

我告訴香港仲介公司，我的雇主給我的食物很少，也只准我睡一下下，而且一直都沒發薪水給我，但仲介只是叫我回雇主家裡繼續工作，說我必須先還清仲介費。當時我根本沒想到，回到雇主家裡竟會導致我最後躺在印尼醫院的病床上。

2014年1月13日，我的雇主把我丟在機場，要我自己回印尼，在這之前，她已經對我肢體虐待、又把我關在她家裡長達7個月。更糟的是，她一毛錢也沒給我。當時我的身體狀況很糟，幾乎無法走路，要不是在機場有一位印尼乘客臨時更換班機幫助我，我根本回不了東爪哇省的家。

雖然我當時全身痛得不得了，但看到爸媽見到時我聲淚俱下的模樣，我的心更痛。當時我整個人變了一個樣——全身都是瘀青和傷痕，完全不是他們印象中的女兒了。雖然我擔心醫療費用太貴，但爸媽還是堅持要我去看醫生，那是我去年人生最低潮的時候。

重返舊地之痛

在經歷這些事情之後，要我回香港出庭指控我的前雇主，我實在很掙扎。儘管我很緊張，但我想有必要伸張正義，所以還是決定回來，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其他有類似遭遇的家務移工發聲。在為期6個月的審判期間出庭作證，壓力很大，我不僅要面對曾經虐待我的人，還要聽她的律師指控我是為引人注目而捏造事實。我聽了真的很傷心，明明受苦受難的是我，卻被說是在撒謊騙人。

這過去一年的經驗確實改變了我，在這之前的我很單純，不敢為自己挺身而出，但現在我知道很多勞工法的相關知識，更有自信捍衛自己的權利。所有的家務移工都應該具備相關知識，尤其是不熟悉情況的新進勞工更是如此，因為能不能遇到好雇主，很多時候都只能碰運氣。我的個人遭遇反映出家務移工的保障不足，希望香港當局可以更重視這項議題。
 

挺身而出，說出真相

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刻，是其他家務移工的鼓勵讓我繼續走下去，為回報她們，我要大聲說出我經歷過的苦難。我已經和許多印尼駐香港的非政府組織談過，也在印尼的社區活動及聯合國婦女權能署（UN Women）的區域活動中發表演說。

我很高興打贏了這場官司，我和其他受害者也因此得以伸張正義。印尼女性來香港擔任家務移工的唯一目的是為了維持家庭生計，我要說出真相，好讓其他家務移工不再步上我的後塵。

後記

2015年2月10日，法院裁定Erwiana的前雇主羅允彤虐待Erwiana及另一名外傭的罪名成立。如今Erwiana已獲得獎助學金，正於某印尼大學修習經濟管理學位，她表示未來想繼續協助家庭幫傭。

國際特赦組織2013年度人權報告其中一篇，記載Erwiana等印尼家務移工常遭受的人權侵害與勞力權剝削情形： Exploited for Profit, Failed by Governments: Indonesian migrant domestic workers trafficked to Hong Kong（暫譯：《印外傭販運到香港，遭剝削成現代奴隸》）。